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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2章 nbsp; 哪怕他忘记了所有在记得娘……(2 / 2)

幕式的导演曾洋洋洒洒的,跟阎肇讲过这概念,也曾进行过小型的预演,所以阎肇知道,此幕式要始了,那些大脚印一又一的,是朝着奥运场馆的向去的。

那巨大的脚印在天上走,苏文转身也走。

阎肇跟着她,也在走。

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娘了,他跑的有点急,想追上娘,想紧紧搂着娘,就像那回从火车站,送别顾霄后回来的候一样,明知道自己留下娘是错的,可他依然不愿意放她。

“娘。”他又喊了一声。

场景在一瞬间变了,这应该是录音棚,有十多岁的男人,站在一面玻璃幕墙外面,戴耳机,闭眼,侧耳,听着什么,一只手在慢慢着节拍。

阎肇看了好久,认出来那是他们阎家的大孙子麦克。

苏文的大襟,碎花袄子,以及她挽的发髻,于这场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。

她唇噙着,看了会儿,回看了阎肇一眼,仿佛在说:“是好孩子啊。”

非典毁了麦克的肺,他法再唱歌了,不过一场非典,以及在非典中,来自小狼的击,在废麦克的同,也醒了他,他没有再执着于唱歌,而是转型,尝试着去谱曲,填词,制作音乐了。

而于制作音乐面,他的天赋比唱歌更高,所以现在,他在香港是小有名气的摇滚音乐制作人。

不过他跟别的几兄弟关系不怎么好,很少联络约翰和ji,小旺他们。

但能自立,有工作,有收入,没有太多的不良癖好,就算是好孩子了。

阎肇也是这么想的。

突然,场景又变了。

这是某医院的手术室门口,一男人身着菌手术衣,戴着白『色』大口罩,手背扶着鼻梁上滑落的眼镜,飞速走了过来,阎肇怕他要撞上苏文,拨步上前想要阻拦,却见这高大的年青人从苏文身体上一穿而过,进了手术室。

这是约翰,他自从学医毕业后,就一直在协和医院工作。

是目前肿瘤科最年青,但技术最精湛的专科医生。

此当是半夜了吧,但他有手术,得进手术室,忙着做手术。

苏文回,依旧抿唇着,仿佛在说:“这也是好孩子啊。”

是啊,年青,帅气,同又医术精湛,谁说约翰不是好孩子?

苏文继续往前走,阎肇紧随其后。

依旧是在医院里,『妇』产科的病房里,突然,一声孩子『奶』『奶』的,哼『奶』声,让阎肇的心都要化了,这是圆圆所住的病房,她生了宝宝,也是在医院里。

病房里,阎西山和小旺在给两小宝宝喂『奶』,圆圆在病床上安静的躺着。

从手法看,小旺很生疏,但他也已经是父亲了,从他的眼中就可以看出他对孩子的爱来。

趁着阎西山不注意的候,他亲了一下宝宝,可阎西山想亲的候,他就得踹一脚,不让亲,阎西山愤愤不平,抱着宝宝轻轻的,在病房里走动着,拍嗝。

苏文着看了很久,大概在回想自己年青的候,带孩子的经历吧。

转过,再对着阎肇了,她的眼仿佛在说:“你爸年青的候,也是这样抱你们的。”

她往前走了几步,又回,眼里饱含着眷恋和不舍的再看了一眼。

终于是转身,又走了。

这回是奥运会幕式的会场上,舞台上,ji在拉小提琴,这是一曲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,整会场,人山人海,声如洪浪。

苏文当能看见,也能听见,不过她不是来看这一切,属于这代的,属于盛世的繁华和热闹的。

她的目光在搜寻,找到ji后,就静静的看着,当然,并没有因为ji站在灯红酒绿的舞台上,因为是功的艺术家,就会对他有格外的青睐。

她的眼跟看约翰,看小旺一模一样,她的目光中,只有一祖母对于孙辈的爱,而在音乐声最为澎湃的,引得全场屏息的,高『潮』的瞬间,她悄然转身,离了。

小狼在体育馆外,站在一列列,挺拨如松的特种兵中。

他的皮肤是那么黝黑,黑到,脸上甚至能映出天空闪耀着的,炫目的灯光。

他两只明亮的眼睛注『射』着夜空,整夜空中,五彩斑斓,不停变化的灯光,倒映在他的两只眼眸中。

这是8月的首都,不穿衣服都能汗流颊背的日子,但他和所有的战士一样,穿着厚厚的特勤服,佩着实弹,混身上下,武装到了牙齿。

他是血肉躯的人啊,而八月,是那么的热啊,汗水一滴滴的,从他的额滚落,而他,眼睛一眨不眨,依旧注视着夜空的某向。

那向有报警提示灯,当灯是绿『色』,他们就会原地待命,当灯变黄『色』,他就要始准备,如果灯变红『色』,将是紧急行动。

当然,最好的结果是这一整夜灯都不要变颜『色』,不要有任务。

那就证明今夜,整首都将安全度过。

苏文在这儿站了很久很久,久久的看着她唯一一,穿了绿军装的孙子。

他站在人群中,他的鼻梁是那么挺拨,他就像颗松树一样,一动不动。

间一点点过去,阎肇站在母亲的身边,一直在望着母亲。

他以为母亲对于孙子的爱没有偏见,但显然,是有的。

因为望着小狼,眼里是满满的欣慰和爱,如果可能,她应该想伸手抚抚孩子,擦擦孩子额上不停滚落的汗,他抱在怀里拍一拍的。

可她不能,她做不到。

于是她就只能久久的站着,站在那儿,温柔的看着他。

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人生都有尽,何况是梦。

终于,苏文转身走了。

这回,她又回了一级家属院,要往高层去。

此奥运幕式刚刚散场,阎肇觉得,娘是要去看小贝贝的,那是她最小的孙女儿,在西平市读,绩很好,而且一直在练体『操』,阎卫夫妻想她培养一体『操』运动员。

阎肇想跟着,苏文回,但眼仿佛在问:“乖娃,你要跟娘走吗?”

于每人,母亲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,独一二的角『色』。

当母亲问你要不要跟我走,没有一孩子会选择拒绝。

阎肇拨步,往前走了一步,却见母亲的眼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悲悯。

她一脸悲悯的望着他,眼依然在询问:“乖娃,你要跟娘走吗?”

阎肇突然就停下了。

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是在梦中,而灵魂,于身体是分离的。

娘早就去世了,娘和他,一在阴,一在阳,他要跟着苏文走了,他岂不就要离人世?

此的阎肇,记不得父亲,记不得儿女,记不得世间万事万物,却于混沌中,突然想起他的妻子,陈美兰。

他此生不爱钱,不爱山珍海味,不爱任何享受,于衣食住行,淡泊就好,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上,有过贪欲,执恋。

那是因为他从小听苏文读经,讲佛经故事,于世道看得很透彻。

但他唯独有一点执恋,这辈子,改不了。

那是在他当兵的候,有一天,熊大炮拿着一纸档案,大呼小叫的来找他,拍着那张档案,指着自己的脸说:“连长,你快看,这女同志她嫌我黑我给拒绝了,我不服,快给我请假,我要回去找她问清楚,让她怼近了看看,看我到底黑不黑。”

那是阎肇一回看到陈美兰的照片。

毕竟人姑娘主动拒绝,他不可能让熊大炮回去『骚』扰人姑娘,所以,那纸档案他收走了,熊大炮,给他一脚踹进了禁闭室,关了天禁闭。

后,本来档案该要销毁的。

可阎肇每回想要伸手撕掉的候,看看照片上那眯眯的女孩子就会犹豫。

他于是那份档案收了起来。

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他回家相亲的候,那份档案放在了苏文装钱的匣子里,就再也没有动过,更没有碰过。

而在苏文逝世后,整理遗物的候,本来,他已经跟周雪琴结婚了。

按理,就该那东西烧掉,或者销毁掉的。

但阎肇没有,他看着照片上那眯眯的女孩子,终归是不忍心。
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犹豫了良久,它放在了苏文牌位的后面。

而后,就是在陈家村的见面了。

陈美兰一直以为,阎肇是因为阎星娶得她。

但她不知道,如果不是她,他不会结婚的。

阎肇从小听惯了佛经,于一切都能看淡,此生若有执恋,不舍,放不下,那就是她,就是陈美兰,他可以放下孩子,放下权力,工作,放下一切,但他唯独放不下陈美兰。

即使要死,他也不忍离她而去。

因为没有他的照顾,他不放心她一人呆在这世界上。

从88年相亲见面,到现在,整整二十年了,可于阎肇来说仿佛不过转眼。

最近一段间太忙,他至少有半月,没跟陈美兰躺在一张床上好好聊一聊了

他想念母亲,他想见母亲,他想永远跟娘呆在一起。

但是哪怕他忘记了所有,在记得娘的同,他就会记得陈美兰。

千里相送,终有一别,孩子终是要离娘的。

阎肇于『迷』途中猛然惊觉,发现自己该回家,回去找陈美兰了。

但此他的双脚仿佛陷入泥潭中一般,却怎么也拨不动。

而就在这,苏文突然伸手,推了一,阎肇于梦中猛然惊醒了过来。

今夜的首都是眠夜。

阎肇醒来,最感觉到的是陈美兰的手,紧紧握着他的手。

睁眼睛,陈美兰就坐在他身侧,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脸上,她两只眸子跟月光一样温柔,明亮,静静的望着他,一眨不眨的。

自从圆圆生孩子,她一直在医院,也有两天没合过眼了,却一直没睡,就这么守着他?

“累坏了吧,你怎么不睡会儿?”阎肇问。

陈美兰缓缓伏下身子,长吁了口气,攀上阎肇的胸膛,没有说话。

从八点始到现在,凌晨两点了,阎肇这一觉睡了六小。

这六小他睡的一点都不安稳,嘴里喃喃有语,不就要喊一声娘。

苏文已经去了二十多年了,阎肇是四十多岁的男人,一劲儿喊娘,试问,陈美兰能不怕吗?

因为突然想到‘过劳死’几字,自己吓自己,她给吓的没敢闭眼睛。

外面家家户户放的都是奥运会幕式,左邻右舍,电视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,陈美兰握着阎肇的手,怕他休息不够,不敢吵醒他,又怕他于梦中突然有长两短,于外面的热闹一丝一毫没有听在耳朵里不说,差点自己给吓死。

她甚至想,万一要是阎肇死了,她该怎么办。

小旺家了,有自己的家庭,小狼可以自己独立生活。

她虽然有事业,也有钱,可要没了阎肇,她一人,不就又跟上辈子一样,孤家寡人了吗?

再好吃的饭,自己一人吃,只会索然味。

去再多的地,再好看的风景,只有她一人看在眼里,又有什么意思。

上辈子陈美兰孤独了习惯,更喜欢一人呆着。

可这辈子二十年的陪伴,哪怕于路上看见可爱的孩子,陈美兰也习惯于摇摇阎肇的手,让他看一看,听到,或者看到什么可的事情,总觉得要回家跟阎肇聊一聊,会觉得有意思。

他们总是夫妻一起做饭,一起洗碗,一起洗澡,一起躺到床上。

阎肇会她要用的眼霜,晚霜,瓶瓶罐罐,一样样给她摆过来,后顺序,他比她清楚。

她一直很忙,工作忙,生活上也忙,但因为阎肇的细心,体贴,这二十年,虽说她干了很多事情,可她从来没有觉得累过。

要蓦然间只剩自己一人,陈美兰想都不敢想,她怕自己会疯掉。

刚,一度阎肇是没了呼吸的。

那一刻陈美兰握着他的手,也屏着呼吸,他闭气多久,陈美兰就屏息了多久。

直到刚,他猛然一口气吸进去,陈美兰也一大喘气。

这六小,于这城市里所有人来说,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,是能留存在回忆里的,一格外美好夜晚。

而于她来说,却是经历了一场生死。

只是她不敢说出来罢了。

她心有余悸,她累坏了,她此刻只想拥着丈夫,静静的躺着。

“渴了吧,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阎肇说着,坐了起来,看卧室的窗户是着的,又窗户关上,了空调:“快睡吧。”

“好。”陈美兰说着,钻被窝里了。

阎肇倒了水进来,又说:“我刚梦见我娘了,我一直醒不过来,她推了我一,我就醒了。”说着,他自己刚做的梦,一股脑儿讲给了陈美兰听。

陈美兰边喝水,边听阎肇讲,喝完又钻被窝里躺下了,拍拍被窝说:“你那是太累了,累极了会做梦的,今晚就别去上班了,好好睡一觉吧。”

最近他忙坏了,估计的到濒临‘过劳死’的地步了吧。

苏文推了阎肇一,是不是意味着,她又儿子推回了她的身边?

仿如劫后余生。

陈美兰觉得在此刻,小旺和小狼,圆圆,陈德功,所有于她来说至亲的人加起来,都不及阎肇更重要。

什么是爱情,不是电视里的你死我活,这男人活着,陪伴着她,于陈美兰,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爱情。

这不,俩口子刚躺床上,突然,阎肇的手机响了。

陈美兰立刻抢了过来:“估计是你单位来的,我替你接,给你请假吧,继续睡觉。”

阎肇瞄了一眼,看来电是阎卫的号码,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。

立刻坐了起来:“不好,爷子怕是去了。”

“不可能吧,爷子身体健康着呢,怎么可能会去?”陈美兰下意识说。

今天白天阎佩衡去了趟医院,挨儿他的俩曾孙女儿看了又看。

跟小旺传授了很多带孩子的小知识。

讲了很多自己小候带阎肇兄弟的趣事。

然后,为了不给首都的交通增添压力,是自己坐着地铁回的家。

他身体很硬朗,腰不弯背不躬,体检的候除了心脏功能差点,也没别的『毛』病,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?

陈美兰不相信,想让阎肇再多睡会儿。

但阎肇翻身起来,就往高层赶。

此他心里,已经隐隐的,猜到什么了。

俩口子上了高层,家里的门是着的,灯火通明,阎卫和齐松『露』都在卧室里,看阎肇夫妻进来,阎卫泣不声,好半天,说了句:“是我的错,娘的牌位,我不该带到首都来的。”

齐松『露』也语伦次的说:“主要是来了一窝燕子,总往娘的牌位上扑腾,我们不住一支队,没办法,只好抱来,谁知道就那牌位,咱爸给刺激着了。”

阎肇夫妻进了卧室,就见阎佩衡穿着他最的那套,洗的泛白的五六式军装,戴着他当连长戴的帽子,躺在床上,双手搭在胸前,嘴角含。

果然是已经去了的样子。

而另一枕上,赫赫然放着苏文的牌位。

“不是你的错,电话给殡仪馆准备办丧事吧。”阎肇拍拍二哥的肩膀,说。

在阎肇看来,这一切确实不是阎卫的错。

二十多年了,苏文的牌位放在一支队的堂屋里,风雨,岁月静好。

直到这段间有燕子扑腾,那是冥冥中,她自己想来首都,想来找阎佩衡。

也许在历了四十多年后,她终于原谅了丈夫。

也许她从来就没有责怨过丈夫。

曾经,她默默担下了女儿死的所有过失,如今,丈夫在人间的年限到了,牌位是她的信物,她来人间一趟,看看自己的儿孙们。

最主要的目的是来接走丈夫。

事实上,阎佩衡等这一刻也等的久了吧。

他生于『乱』,七八岁就在当游击队员,解放后响应国家号召,一生都在为了建设新华国的目标而奋斗,而昨夜,整首都,一片欢歌语,一片欢乐的海洋,他也曾矗立窗前,看了烟火,看了这盛世的华彩流光,继而洗了澡,妻子的牌位摆在自己的枕边,然后着入眠,就是在等着妻子来接他。

那约定,在他们年青的候就约好了。

等国家富裕了,等一切安定了,他们就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,不再分。

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,并且将永远不在分。

所以阎佩衡会的那么安详,从容的,离人世。

有阎卫理丧事,阎肇就不用管太多。

他转到客厅,电视机着,陈美兰坐在沙发上,大概是因为太困,睡着了。

他她抱了起来,抱进另一卧室,放到床上,握着妻子的手,定定坐着。

当他因为太过疲惫而差点猝死,妻子没有松他的手。

也正是因为她一直握着他的手,他挣扎着活了过来。

往后余生,妻子的手,他也绝不会松的。

《全文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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